第一件事，是上周去张江附近的一个客户那里，在前台登记的时候，正好看到有一份简历放在桌子上。简历上面是一个男生，90后，刚从英国留学回来，伦敦政经学院的硕士毕业。上面还写了，英国留学时间超过十年（估计是中学开始就在英国读的）。我同事看了说，难怪我们现在投简历没人收了。他还问我，这个学校好吗？（大概英国野鸡大学听多了）当然好的咯，LSE呀，人家简历上面都印了校徽。我记得十几年前，曾经去考过一次GMAT，当时我的一个同事说，LSE的硕士毕业么，应该去伦敦证券交易所工作。（不晓得现在还是不是这行情）我这个同事前几天还跟我夸口说，他在浙大读计算机系本科的时候还读了个管理学的双学位，后来管院的教授让他读硕士，他不肯读，就毕业工作了（他是70后）。我笑话他，你那个管理学的学位，跟人家还是有差距。

我们掐指算算，英国留学十年，中学、本科加上硕士，大概要小一千万的投资了（我另外一个同事说，英国留学每年80万开支，他的故事下文会说）。别的不说，这个家庭的底子不薄，毕竟十年前就有决心送孩子去英国留学的家庭并不多。然后我们异口同声说，这就是我们同事Y家的孩子。

嗯，第二个故事就是关于我们同事Y。Y也是70后，华东某不富裕省份人，毕业于上海某211高校计算机系。他太太是他的高中同班同学，复旦毕业，在某大金融机构做部门级别的管理人员。他们两个算是强强联手，毕业后双双留在上海，又赶上各自行业很不错的时候，挣钱能力都很厉害。他太太据说是个非常完美主义的人。他儿子以前在徐汇某一线民办读书（估计是坛子里无数家长的梦想学校），功课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，奥数参加过市级比赛还得了名次，平时还爱好体育，足球踢得很好。据Y说，他是儿子家庭教育的执行者，他太太是负责战略规划的。他就负责根据太太排好的课程表和时间，接送儿子去各种兴趣班补习班。前年的时候，他太太所在的公司有一个工作机会去常驻欧洲，于是他们俩动足了脑筋，让当时上四年级的儿子进了一所伦敦附近的著名私立学校。据说整个过程也费时好几个月，通过了学校好几轮的考试、面试，还通过各种关系找了当地的寄宿家庭，终于成功地把儿子送去了英国。事后Y跟我们说，大概他估算，在英国一年读书的费用需要80万人民币，包括学费、生活费和给寄宿家庭的各种费用。不过很不巧的是，在儿子留学的事情基本搞定的时候，Y的太太因为各种原因，没有去海外工作。他的儿子就变成只能孤身一人去英国。第一年里，他和他太太每隔两个月就轮流去英国一次，看看儿子。后来英国为了脱欧的事情，英镑暴跌了不少，我说Y的费用可以省掉一些了。

去年有一次跟Y说起他儿子留学的事情。我说我是觉得你没必要非送孩子去英国不可。你儿子留在上海，凭他的学校他的成绩，他在上海所有同龄人里面，可以打到95分（假设满分100），你送他去英国无非是希望他能得到97、98分。可是为了提高那两三分的可能性，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。不只是钱和精力，还有你跟儿子从此每年相聚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。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，这么早就要面临长时间与父母的分离（这种分离跟住读在学校、每周末回家还很不一样）；对于父母来说，孩子的童年、少年时期你将无法陪伴他度过，无法跟他一起经历生命中重要的十年时间，这种遗憾并不是漂亮的文凭能够完全替代的。

Y听了我的话以后说，他是可以理解我的说法，但他太太就是追求完美，追求样样东西100分。所以有了这样的机会，就绝对不愿意错过。他给他儿子设计的将来路线，是在英国读完中学和本科，然后去美国藤校读硕士。我觉得他完全可以让孩子读到高中的时候再决定，要不要去、去哪个国家读本科和硕士。因为从目前来看他儿子作为一个牛娃，将来的发展可能性非常多，没有必要过早就锁定路线。对于真正的牛娃来说，去哪里读大学都不是问题，而去父母都没有资源、讲究门第阶层的英美，并不见得是最优选择。

当然人各有志。我相信Y的儿子最后也不会太差。花1000万留学对他父母来说也不是特别重的负担，反正最多也就是父母少一套房而已。

回到第一个故事，那天我跟我同事说，Y的儿子留学之后如果回来，难道也要去张江那个客户这样的 公司投简历吗？那个公司倒也不是说不好，某刚刚登陆纽交所的互联网金融公司，发展也挺快的，只不过我们都觉得，它给的offer肯定对不大起1000万的留学费用。